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炎良冷著臉,雙手環胸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。那恩坐在車廂的角落,閉著眼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,放在現下的情況中倒是看起來特別沒心沒肺。

那若亞‧蘭以起初有些茫然,但直覺告訴他最好跟著炎良和那恩一起行動,於是就成了眼下的這個局面。他們三人一起被王徽軍押上馬車──說是一起被押上車也不大對,正確來說被限制行動的只有那恩一個。那些血族貴族對那若亞和炎良是恭敬非常,甚至連個禁錮都沒加就讓他們和那恩坐進同一個車廂。

那若亞和炎良心中各有所思,此時看著雙手被束縛在身前卻依然氣定神閒的那恩,都有點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受制於人的那個。

馬車又破又晃,車廂幾乎就只是幾塊木板拼裝而成,勉強堪用,狹小又顛簸。外頭駕車的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下級貴族,在炎良探頭出去時也只是靜靜的瞥了一眼,但那若亞注意到四周的陣型不著痕跡地密集了幾分。

王徽軍讓他們上車後就開始移動,馬車在移動中被安排在陣型最中央,如果真要硬闖也是件難事,更何況那恩‧艾斯克雷壓根沒有逃跑的意思。

冷著臉的炎良雖然不大情願,但還是以那恩的意願為先。

 

「……我必須跟著王徽走。」

還在亞勒時,被咒術束縛住的那恩,卻只是在炎良的支撐下站直,撇開已經舉起刀與貴族們對峙的炎良以及同樣抓緊武器的那若亞,淡淡地陳述:「本來也是無論如何都要和王徽走的。」

領頭的貴族見他沒有反抗的意思,向前給他又加上幾道更為複雜的咒術。炎良掃了那些血族貴族一眼,收刀入鞘,開口道:「我也一起走。」

這下幾個貴族彼此看了看,最後其中一人有些為難地向前同炎良對話:「大人……這……」

「你們是在擔心什麼?」炎良冷哼,打斷他的話:「我可以在此立誓我不會主動協助那恩‧艾斯克雷在『審判』前脫逃,總之我要跟著他。你們要不答應,要不誰也別走出亞勒的領地。」

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,幾個為首的貴族神情僵硬,炎良卻是打定主意檔在那恩身前,全然沒有讓步的意思。

最後打破僵持局面的是站在一旁的那若亞‧蘭以。

「你們擔心的話……我也一起吧。」那若亞語帶猶疑地選擇措辭,但他的手腕一翻,一個符文也自他的掌心中浮現:「我沒有與那恩‧艾斯克雷的契約,不會主動干涉,但真要有突發狀況,我想作為時之主‧末日的我足以牽制時之主‧起始?」

 

最後王徽軍在他和炎良的照看下協助打理了亞勒的混亂,複數的貴族給核心的結界石重新注入了足夠的魔力,殘破的城門被修復,讓已經無人佇留的城鎮仍然保持著一定的防衛機能。

看見又舊又破的馬車時炎良不禁蹙眉,周遭的血族貴族連忙向前詢問她是否要換匹馬,炎良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那恩,擺擺手不想同那些貴族繼續對話。

「又不是沒坐過更破的交通工具……」那恩雙手被縛,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大的貴族看押他,但依然有心思湊到炎良邊上念叨。

「你閉嘴,好嗎。」炎良沒好氣地開口,她知道那恩適應性絕佳,能在一切突發意外中迅速妥協,完全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主,但在心理上依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不在意的。

那恩被推進車廂,炎良和那若亞站在後頭,看見幾個貴族回頭看著他倆,事態到了這種地步怎麼做都顯得矯情。

炎良心一橫,乾脆地一揮手表示自己和那恩同坐,那若亞跟上前也坐進車廂。萬幸的是破舊的馬車裡頭並沒有太過髒亂,些許的霉味還算能接受。臨行前從外頭幾個貴族恭敬地送上了兩個坐墊,在公會進行任務時就習慣勞碌奔波的那若亞本想回絕,炎良卻搶在他發話之前接了下來。

拿了坐墊,炎良將上頭的灰抖落,拍鬆填充的棉花,接著鋪在那恩的座位上。

「我真的沒那麼嬌貴。」

那恩看著她的舉動,笑著開口,立刻收到炎良的一個白眼:「從現在開始,你必須嬌貴。」

炎良坐在靠外的座位,那恩的對面。那若亞對於他們的對話摸不著頭緒,只能也在車廂揀一個位置戰戰兢兢地坐好。他不知道接下來等著的是什麼,那恩卻是對他一笑,接著他就看到炎良往那恩頭上就是一掌。力道不大,介於拍與打之間,但那恩還是隨著她向下壓的手低了頭。

炎良冷著臉看著那恩,語氣半是無奈半是崩潰:「……你也反省反省好嗎?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?」念叨完,她向馬車的外頭瞥了眼:「搞到這種幾乎就是直接撕破臉卻還要護著顏面的境地,也是厲害。」

後面這話顯然指的對象是外頭的貴族軍隊。

那若亞‧蘭以對於王位之爭的細節並不完全了解──也可能只是他忘了──,只能大致從王徽貴族的態度和炎良與那恩的對話中抽絲剝繭。

實際上他的立場中立,他自己也做了決定,在得到更多詳細情報前不會進行干涉。於是對於現況來說,他是最無直接相關且處於被動的人了。

他應該當個旁觀的審判者。

馬車開始移動,那若亞看著炎良與那恩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,操縱著風接收外頭貴族們壓低聲量的對話,拋下最開始的困惑與迷茫,心中的天秤重新計量。

 

炎良與那恩本就只是鬥嘴的對話很快就停止,在枯燥乏味的路途中兩人都各自閉目休息。

那若亞雙手中搓著風球,通過這種方式蒐集的情報只有他自己能聽見,但他顧慮著前頭駕車的貴族,沒打算直接透過談話與炎良和那恩交換情報。

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,那若亞不清楚搖搖晃晃的馬車目的地是哪裡,於是也無從判斷行程的進度。

炎良依舊是雙手環胸正坐的姿勢,但她沒過一會,就睜開銳利的雙眼。與此同時,坐在她對面的那恩也緩緩地睜眼,和她對視後一笑。

『算完他們的陣型了。』

炎良伸出手,指尖點起微光在空中勾勒出文字。寫完這句話,那恩將被縛在身前的雙手舉起,伸出手指同樣以浮空的文字回答。

『他們目的地是柯塔。』被束縛住的雙手不大利索,那恩寫字的速度明顯慢得多。

『你要跟去柯塔?』

『我得去確認從亞勒轉移過去的居民沒事。』

炎良點點頭,神色總算放柔了些。

『然後你有什麼打算?』

那恩頓了頓,接著寫道:『我還要去找羅薩有沒有留下訊息。』

『好。』

炎良寫下最後的回覆,重新將雙手抱回胸前。簡短的交流完,那若亞能感受到炎良與那恩之間的氣氛放鬆了許多。

他用手中的風球關注著王徽的陣列,外頭駕駛馬車的貴族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方才炎良與那恩的交流。炎良有注意到他手中探聽情報的風球,畢竟這方法那若亞在亞勒時也使用過,但只是瞥了一眼,沒有其他回應。

 

柯塔與亞勒有好一段距離,他們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終於看見座落在森林間的城鎮。馬車在軍隊的包夾中進了城,又搖搖晃晃前進了好一陣子才停下。

幾個貴族拉開車廂的門,那若亞率先下了車,炎良跟在後頭,落地的下一瞬她立即回身,扶著那恩下來。

那若亞張望四周,柯塔看著是個比亞勒還要大的城鎮,或許是因為王徽軍和亞勒居民的暫時進駐,此時又顯得稍微擁擠了點。

「柯塔在亞勒的南方。」見他面帶疑問,炎良開口說明。「如果從人類政府現在的區域劃分來看,這裡位在里諾地區。」

五六個貴族包圍著他們三人前進,炎良和那若亞的低聲交談自然引起了他們的關注,但聽著談話內容不太緊要,他們也怵炎良的冷臉,便不敢多作干涉。

隨後他們被送到柯塔的一幢獨立的屋子前,樓房有三層,整體是由紅磚砌成,每扇窗口都被不透光的窗簾遮掩著,瞧不見裡頭的情況。大門前一左一右佇立著兩個血族,在王徽帶著他們到達時向領頭的貴族確認現況。

因為隔了一段距離有,那若亞只依稀分辨出其中「公爵大人」、「殊洛齊斯家」、「尊王」等幾個被多次提及的詞彙。他不明白其中的含意,但他注意到那恩輕笑出聲,炎良卻是在聽見其中幾個特定語句時蹙起眉。

等那邊的交談結束,看守大門的血族推開門。炎良的站位不著痕跡地將那恩護在身前,擋住了幾個伸出手意圖抓住那恩的貴族。

「別碰她。」炎良冷冷地發話。幾個貴族聞言,目光交會片刻,倒是沒有堅持,便側身讓炎良攙著那恩進屋。

那若亞跟在兩人後頭,先是對炎良口中陌生的稱呼感到困惑,片刻後才意識到炎良並不是口誤,而是確實對那恩換了個稱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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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凌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