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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恩沒什麼力氣,雖然不再咳血,但修復和維持結界的消耗還是讓他虛弱得很。最後一批居民也順利撤離,現在整個亞勒就剩下他們四個。

「背水一戰的感覺也不錯。」他斜靠在門旁,半閉著眼:「撐到王徽來就贏了,撐不到就是團滅囉。」

「……為了那恩大人,我萬死不辭。」

塞特里安恭敬地向他行禮。那若亞猜想他應當也是早就知道那恩身分的人之一。

 

「嘖。」炎良提著刀站在他身前,向那恩伸手:「你先支付一些代價。」

「……說到這個,我說妳還真是個好人、噢,好時之主。」那恩恢復了一些力氣,卻是先用來和炎良鬥嘴:「妳竟然沒直接在誓約詞裡指定代價……也太隨性了吧。這個可以嗎?」

那恩將自己的長髮抓成一束,舉起手在脖頸與髮根交接之處比劃。

「……我要你的頭髮做什麼?」

「那讓我想想……我好像還有一些寶石和水晶?」

炎良不耐煩地打斷他:「你倒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耍!快一點決定!不然我還是什麼都不能做──不能只給頭髮!這算什麼代價!」

她這話還是說得有點慢,那恩隨手抓了一個風刃就把自己的長髮齊著耳根切斷了,末了還有心思拉出髮帶將斷髮整整齊齊地束成一束,炎良看著收也不是,不收也不是。

「一整箱水晶,再外加妳欠王徽軍的債務。」

「……我靠。」炎良似乎被什麼關鍵詞戳中,罵了一聲。「……代價勉強平衡,成交。在這個支付的範圍我能幫你解決亞勒的問題。」

那若亞看見那恩點點頭,但還是被這些對話弄得雲里霧裡。他摸摸鼻子站在一旁,不甚確定地開口:「……那現在……努力守城就是了?我要做什麼嗎?」

「唔……讓風颳起來,能給外頭那些東西添多少麻煩就是多少?」

那恩隨口一提,那若亞思索片刻,點頭道:「我可以讓風向改變,把火和煙灰向他們吹去。」

沒料到那若亞會如此回答,那恩驚嘆了一聲。接著那若亞又繼續丟出問題:「……我以為血族的王族是真的沒有血脈留下了。」

「你不也是王族的血緣者?」那恩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。

「我來到亞勒之後,你們也說了血緣者和繼承者不一樣。」那若亞的神情很認真,他覺得他是得盡快弄明白這些真相:「我甚至連三支王族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,你說納多利亞和西穆恩是其中兩支,我信了。一直到今天你終於坦白你是最後一支王族,艾斯克雷的繼承者。」

那恩偏頭,有些苦惱地思索。

「……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。」他向對那若亞的隱瞞道歉,但同時也坦承自己不會解釋:「簡單來說我是唯一的正統王位繼承人,可是貴族不承認,他們就乾脆讓『全世界都知道』王族已經沒有血脈了。」

「正確來說,現在還活著的艾斯克雷繼承者有兩位。」一旁的炎良將出鞘的刀往地上一插,加入他們的話題:「另一位在先王還在世時就已被冊封為親王,本身無心王位,但手握權杖以及貴族的壓力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。這就是為什麼血族現在一團亂的原因。」

那若亞回想了一下炎良和塞特里安的態度:「血族貴族現在為了支持的繼承者不同而分裂成兩派系?」

「是。」塞特里安如實回答。「……絕大部分有家族底蘊的貴族都認為那恩大人沒有資格繼承王位。」

「但他確實是正統繼承者?」

「因為戰皇在世時指名那恩大人是唯一的王位繼承者……」塞特里安解釋著,王位與貴族的混亂明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明白:「但是隨後動亂開始,戰皇殞落,曾經的詔書也無法更動。貴族們認為這種混亂的局勢下,尚未成年也無建樹的那恩大人無法為王。」

炎良在一旁嗤了聲,算是補充:「沒有建樹,也算是他們能說。王徽軍的籌組和守護城鎮的建立他們倒是都沒看見。」

他們談論起這話題,神色反而從焦躁趨於平靜,尤其是身為話題中心的那恩‧艾斯克雷,他似乎很快就坦然接受這樣的境況。那若亞心想,他也算是不簡單了。

結界之外火光仍然存在,隨著刻意操作的風向,火和灰煙顯然給外頭的敵人不少麻煩。那恩沉吟了片刻,轉頭指揮起炎良:「那個貴族的下一波攻擊要來了,妳要花多久架好防禦?」

炎良掃了他一眼:「比你的結界被打穿還快。」

話才說完,她將一手放上部分刀身沒進土中,立於地上的長刀刀柄上。炎良隨手指了塞特里安給她護陣,一手拿著那恩方才割下的黑髮:「有現成的媒介也算省事。」

 

那若亞沒來得及摸懂她隨之在半空中劃出的符文模樣,長刀與土地相接之處就蔓延開來泛著紅色流光的紋路。等到紋路逐漸以長刀為中心形成一個法陣,她手中竄出一股細火,吞沒她拎在手中的黑髮。

「以此為祭,我為規則的代行者,職掌時間與空間的根源,我為時之主‧起始。聆聽契約者之願,從發願者之命,四方之力,聽我號令。」

法陣光芒大作。

「──四方結界,起!」

 

一道半透明的壁障以他們為中心向外蔓延,與此同時數起魔法攻擊也自原先的結界之外襲來,卻在擊中目標物之前結界就無預警地消失。

落在壁障之上的攻擊如同掃過玻璃的羽毛,分毫沒有造成影響,半透明的壁障上出現幾道波紋,彷彿吞噬一樣將攻擊完全吸收掉。

「……你倒是撤得很大方!」

操持著防禦的炎良沒有回頭,對著那恩大喊。那恩在她身後用無辜的語氣回應:「這波攻擊我擋不住,還不如先撤了省力點。」

炎良被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弄的無言以對,那恩又補充了一句:「而且我相信妳可以在我撤下結界前就架好防禦。」

「……還真是謝謝你的信任喔。」

 

時之主的防禦穩固得很,給了身處亞勒的他們一個喘息的空間。炎良立著長刀,腳下的法陣光芒流轉不歇,她向那恩確認了時間,表示自己的防禦樂觀來看能維持到王徽的援助抵達。

「居民都撤離了,那麼……」那若亞發問:「我們為什麼不也用傳送陣離開?」

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,無法正面迎戰,迴避還是可以的,何況原先可能會在衝突中成為他們軟肋的居民也都撤離了。

「居民可以送走,亞勒不能棄。」那若亞問話的對象是那恩,卻是炎良開口解釋:「亞勒代表的遠比『一座城鎮』還要多。」

「現在看來背棄者是受到貴族指使,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麼率先選擇攻擊亞勒。從頭到尾他們的目標就只有那恩而已……」

就如同亞勒最後的防線是那恩,那恩最後的退路也是亞勒。毀了這裡,對那些爭奪權位的貴族們自是有天大的好處。

「就為了這個……他們把亞勒這些居民……放在哪裡了……」

那若亞難以置信:「我以為……我以為血族的貴族更應該為平民所設想……」

炎良瞥了他一眼,沒有回答。那恩笑了笑,也不算正面回應那若亞,或者說這個問題他自然也曾經是想過的:「大概是……王已經不在了,律法早就見鬼去了吧?」

 

『──我說,你也差不多該想起來了吧。』

那道嗓音再次出現。然而這一次,那若亞卻感受到彷彿有一個模糊的虛影飄浮在他的身側。

那人對他說:『……你明明就要想起來了,不是嗎?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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