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逆向思考】

連通龍族族地的定向傳送陣設在學院裡，且一年使用的頻率不高。一來龍族族地不算是多麼開放的地方，二來針對龍族設計的龐大傳送陣使用相當消耗魔力，三來是──除非事情真的十分要緊，否則牠們還是更喜歡自己飛而不是使用傳送陣。

「畢竟龍族天生的抗魔能力讓牠們在通過人類的傳送陣時會不太舒服。」

莉莉可作為地主，詳盡地向他們介紹位於學院的傳送陣。

希絲蒂亞新奇地張望，自從羅耶塔與南方龍族保持友好後，王公貴族的子弟進入龍騎學院的不在少數。她曾經也向母親提過想到克里西就學，卻被否決了。

傳送陣設在學院東邊的一棟近似禮堂的建築物裡。建物莫約六、七層樓高，平面大約比王城的龍塔還大上兩到三倍。然而這麼一個佔地廣大的建築物，裡頭卻幾乎沒有其餘的物品，僅僅有一個微微發光的巨大傳送陣在中央，四面設有架高的小平台，由學院方的魔法師負責管理。

克里西龍騎學院由三位院長共同管理。莉莉可屬於其一，也是三院長裡唯一的龍騎士；另外兩人一個是鑽研龍族與人類魔法異同的魔法師，另一人則是資深的龍族研究者。由於已經收到龍族族地那裡傳來的消息，此時此刻三院長齊聚在傳送陣前恭候從族地親自前來的龍族高位者。

「……這感覺真大牌。」

愛彌亞看著眼前的陣仗，小聲地咕噥。

「聽說是快一千七百歲的龍。」

希絲蒂亞回答，這時她看見卡利亞向前和莉莉可說了幾句話，再走回來時沒有多說什麼，直接在她面前化為原形。而莉莉可也緊接著站上恢復真身的西斯塔背上。

「以示禮貌。」卡利亞解釋，示意希絲蒂亞一樣站上他的背：「妳也變回原形吧。」這句話是對著愛彌亞說。

愛彌亞聞言，與在場的另外兩頭龍相比又小了一號的小黑龍出現。然而三頭龍此時在法陣同一邊就開始顯得有些擁擠了，愛彌亞看著希絲蒂亞已經被金龍護好，就轉而繞到另一邊的西斯塔那裡。

時間沒有過得太久，很快的他們眼前的傳送陣就發出了光芒，光芒消去後是一頭金龍出現在原地。金龍的身軀比在場年紀最大的卡利亞都還要大，龍鱗猛一看有深有淺，仔細一看卻會發現較淺的是留在身側的道道傷疤。

牠閉著眼，似乎是還在適應通過傳送陣的不適感。等到牠睜眼後，凌厲的視線立刻向周圍掃了一周。

「感謝您遠道而來。」莉莉可率先開口：「事發突然，勞煩您了。」

金龍喉間發出了一聲短促的低吟，似是回應莉莉可。沒有想多費唇舌的意思，牠開口直接切入正題：「吾等聽說了古代龍族之事。這裡有古代龍族的使者？」

「我……」

「吾乃西斯塔羅拉，古代龍族，龍王廟的守護者。」

愛彌亞才要發話，就讓西斯塔打斷了。金龍淡淡地掃了一眼因為話被打斷而氣得跳腳的愛彌亞，將目光轉向西斯塔。

「四百年前的事，吾族明白。」牠開口：「當年與汝約定過，吾族不干涉古代龍族的封印，但若龍王的封印再次鬆動，吾族會協助。吾的族人們會在後頭過來，這裡可足夠讓他們休整？」

「我等必會妥善安排。」這句話是莉莉可以院長的身分回答。

金龍頷首，最主要的正事就這樣告一段落。接著牠將目光定在卡利亞身上：「……吾記得和你結契約的不是這個人類。那個人類死了？」

牠指的是此時站在卡利亞背上的希絲蒂亞。對龍族來說人類的生命太短，有時候牠們實在記不太住十年和百年的差別。

「承蒙關心，安娜狀況很好。」卡利亞回話：「這是我的孩子，希絲蒂亞。」

希絲蒂亞肯定自己看見了眼前的金龍彷彿一口氣岔住的模樣。

「孩、孩子？」金龍訝異地開口：「看著和你不像……不對，倒是挺像和你結契約的人類。」

「因為是我和安娜的孩子。」

「和她？」金龍的語氣更訝異了：「可這氣勢就不像了。吾這翅膀給她砍的這一道現在還留著疤呢。莫非這部分隨你的？」

卡利亞嘆了一口氣。牠轉頭同背上的希絲蒂亞解釋：「……這位是南方龍族現任族長。如果用人類的方法來算的話，妳可以喊他祖父。」

「……咦？」

※

被金龍又叮囑了幾句事情結束後得空記得回族地走走，卡利亞顧著點頭應聲，希絲蒂亞還停留在被好幾條訊息震撼的餘韻中。愛彌亞見事情都撇開她討論完了，看著也沒其他事，逕自往莉莉可的別墅回去了。

希絲蒂亞沒來過克里西城，當下最熟這裡的莉莉可和西斯塔還得待在學院，席斯跟齊洛留在別墅，於是在徵得卡利亞的意見後，父女倆決定在附近逛一逛再回去。

時近中午，正是克里西城活躍起來的時刻。

市集道路兩旁的建築物高矮不一，但多半都有尖頂。紅磚的牆上、窗台上掛著各種吸引人目光的布條、橫幅，下面就是一個個搭著小棚子的攤位，商人叫賣的吆喝聲夾雜著來自各地甚至各國的口音，好不熱鬧。

希絲蒂亞手中拿著一支裹著糖衣的水果串，那老闆似乎是外地人，口裡重複念了這種零嘴的名字好幾次，在那微妙的口音下希絲蒂亞還是聽不懂。她咬了一口，還溫熱的糖和漿果微酸的汁液酸甜交雜，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被這美好的滋味迷住了。

和老闆又問了幾句，希絲蒂亞又打包了好幾支，想回去和愛彌亞一起分。卡利亞也樂得花錢，老實說他上一次這樣子逛市集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，而他其實很喜歡人類市集的氣氛。

又逛了一會，用過午餐後他們才慢悠悠地往別墅回去。

怎知才剛走到門前要拉門鈴，席斯就猛地拉開門，見到是他父女倆後似是鬆了一口氣猛拍自己的胸口：「唉呦我的小祖宗和大祖宗，你們可終於回來了──」

席斯沒多作解釋，連忙推著希絲蒂亞和卡利亞進屋：「傳訊息去問莉莉可，說你們已經離開了，可小黑龍都回來了卻還見不著你們的影真是嚇死了……」

「怎、怎麼了？」

「你們跑哪裡去了？」席斯問著，同時也注意到希絲蒂亞和卡利亞手上都提著的提袋：「……你們去逛街了？」

「唔、我想說，這裡畢竟是克里西，況且有我的話不用擔心嘛……」卡利亞這話在席斯的眼神下愈說愈沒底氣。

席斯嘆了一口氣，拍了拍自家親王的肩膀，他推著兩人來到了會客室大門前：「……您這話去和裡頭的說吧。」

希絲安娜一身便裝，好整以暇地坐在會客室的主位上，手中端著茶。愛彌亞也坐在一旁，此時卻一反她活躍的性子，戰戰兢兢地端坐。齊洛也在場，他雖然不像愛彌亞那麼僵硬，卻也是神色凝重。

在會客室內的侍女們看見席斯帶著人回來了，逃也似的就往外頭竄。

「……安、安娜……」

「坐吧。」

希絲安娜開口，語氣倒是平淡：「卡利亞納提安、希絲蒂亞，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。」

希絲安娜喊的是她和卡利亞的全名，希絲蒂亞頓覺大事不妙。更不用說她還聽見了卡利亞極小聲地開口：「──天啊……安娜帶了她的配劍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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